今年暑假回台灣時(請原諒我在秋末時仍寫著炎炎夏日所發生的事情),日本好友艾莉可趁著我人在台灣之利,搭坐日航,飛了三個多小時,來到美麗寶島。 

 

艾莉可是我在英國唸大學時的同學外加寓友,我們兩女人認識時間之久,可回溯到十八年前。十八年前呢,我跟艾莉可都是初入大學的一年級新生。(雖然我沒有雙碩士學歷,也沒有英國籍,更不會算塔羅牌,但我真的是留英的!)由於同為新生,也剛好同一主修,我們很自然地選讀了同樣的幾門必修課。每天同一時間上課,同一時間下課,久了,兩人便走在一起,最後同居去了。(我知道這很不浪漫,但我並不是在寫愛情故事。這是一篇兩個女孩一起成長奮鬥的熱血虛度人生史)

 

 

留學生涯終有結束的時候,艾莉可與我對彼此揮揮手,帶走一脫拉古的行李,奔向未知的璀燦玫瑰前途。

 

年輕人嘛,總認為自己很行,自己很棒,自己很懂。畢業的頭一開始,艾莉可與我也真的以為自己會前途似錦,而笑傲江湖坐擁天下,則是拉個屎便會出來的簡單事情。十八年後,我們兩女人不得不承認,無論廁所蹲多久,無論腹肌如何用力,拉出來的,也只會是屎。

 

大學畢業後,艾莉可與我一直保持著聯繫,兩女人感情好到連她爸媽到台灣來出差,還會請我去大飯店裡吃吃喝喝。關於在自己的國家裡身為地主人居然是遠道而來的客人掏腰包請客一事,其實我是基於尊重長輩的原故才接受的。艾莉可的爸媽大概很後悔當初讓我跟著艾莉可叫他們歐豆桑歐尬桑』吧

 

說到艾莉可的爸媽,我有個深藏心底多年的疑問不吐不可。我懷疑,艾莉可的爸媽,其實是披著日本人皮的阿督仔。

 

雖然我對日本文化了解不多,但以我僅有的有限了解,日本老人夫妻間似乎是不太有肌膚相親的接觸,更不會在公共場所裡當眾親親我我。但艾莉可的爸媽,完完全全不是這樣。他們兩夫妻無論到哪兒都雙手緊牽,左一句阿娜答,右一句『哈妮』,這也抱抱,那也親親,搞得我老覺得自己眼前的這對日本夫妻其實是熱情的拉丁人來的。

 

話說回艾莉可要來台灣遊玩一事。

 

大學畢業之時,各奔前途之前,艾莉可與我灑淚相送信誓旦旦,認定這份友誼是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堅定又清高,未來的日子裡,我們必將再見面!十幾年後,豈知艾莉可年年晃點我,捨台灣就夏威夷,又再捨台灣就塞班,又再再捨台灣就帛琉,又再再再捨台灣就關島,又再再再再捨台灣就大溪地………… 

 

若國父天上有知,看到艾莉可晃點我的次數超過他當年推翻滿清政府所需的努力,必會為我落下一把心酸淚。

 

被晃點幾次後,我惱得差點就要問候艾莉可她媽……媽與爸爸最近好嗎?(至於我有沒有晃點過艾莉可?又,晃點過她幾次?因這不是本文的重點,所以略過。)

 

今年暑假,歷經十幾年來的夏威夷可能淫、帛琉也能移關島更能屈之後,艾莉可最後終於選擇了太平洋裡唯一沒到過的小島──台灣。

 

『沙非,妳還是跟大學時的樣子一模一樣,只不過變老了……』艾莉可在第二航站見到前來接機的我時所說的第一句話。

『是啊,妳也是變老了,算來我們都十幾年沒見過面了……』我邊說著邊招手喊兩個兒子前來,『艾莉可,這兩個就是豆豆跟馬克。』

『哦──妳的小孩長得跟妳好像,看起來比較不像爸爸。』艾莉可當年是促成我跟老公在一起的月老之一。

『哈,那當然,我的基因比較強勢啊!』我說,『……走吧,我爸媽在家等著我們一起用晚餐,我老爸今天還特地下廚煮了幾道台灣菜要請妳嚐嚐呢!』

 

到達我爸媽家放下行李洗好手後,我們圍桌坐下吃飯。我家父親大人一直鼓吹艾莉可動筷嚐嚐他煮的閩南式麵糊蚵仔煎。想我回台灣一個月,我老爸連顆荷包蛋都沒煎給我吃過,居然為了艾莉可去下廚煮了好幾道菜。

 

我家父親大人難得遇到啤酒知音,晚餐時硬是與艾莉可乾杯連連。幾杯黃湯下肚後,一整晚我聽著艾莉可以日本妹環球知名的嬌滴滴挑高八度的鼻音驚呼著:『诶──摳勒哇,歐伊西──歐豆桑,洪兜呦一級棒的是──』把我家父親大人捧上了天。

 

『我回台灣來,你怎麼都沒煮這些菜餚給我吃?』哀怨地,我在一旁說。

『哦──有人在吃醋了喔──』我媽揶揄地回應。

我家父親大人斥道:『人家艾莉可是客人,我們當然要好好招待她。妳都多大的人了,居然連這點禮貌都不懂,還在斤斤計較囉哩囉唆!』

 

別人啊的性命,是鑲金又包銀,阮的性命不值錢。別人啊若開嘴,是金言玉語,阮若是多講話,馬上就出代誌……唉,真是讓我當場心酸到差點奔去KTV高唱《金包銀》。 

 

接下來的幾天,我帶著艾莉可四處遊走,這也看看,那也吃吃,滿足她對台灣所有的幻想。幾天之後,到了艾莉可該回拉麵甜不辣國的時候,我載著她往機場去。

 

到達機場辦完登機手續後,時間還蠻早的,我們於是跑到樓上的美食區去吃東西。艾莉可跟我點了豆花,拿了餐盤往最近的桌子坐去。

 

『媽咪,妳看,那裡有兩個女生在畫臉Face Painting!』小兒子突然驚呼一聲。

 

畫臉有啥可大驚小怪的?我家小孩常常在生日趴踢上畫臉,什麼蜘蛛人蝙蝠俠都畫過,現在幹嘛突然對畫臉如此訝異?我跟艾莉可疑惑地互看一眼後轉過身去瞧看。

 

不轉頭還好,一轉頭瞧見之後,連我也不禁媽呀地一聲驚呼。

 

一般台灣女人極少在公共場所裡化妝,頂多是吸吸面油或塗塗口紅之類的補妝小動作。真要大動作全套上妝的話,台灣女人會在家裡做,或是外面的女廁所裡才做,且僅攜帶一個小小的化妝包。

 

在我們身後的兩個女生,是二十歲出頭左右的日本妹,一頭挑染成金咖啡色的長髮,外加蹬著一雙足以跳樓自殺用的高度的高跟鞋。兩個日本妹身前的桌上擺著兩只化妝箱,而且是專業彩妝大師用的那種大型正方硬殼分層分格的鋁合金化妝箱,她們正在大動作全套上妝中,不,應該是說正在畫臉當中。

 

之所以說是畫臉而不是化妝,實在是因為那兩個日本妹簡直是把臉皮當畫布在做畫,一下子貼假眼睫毛,一下子塗上濃濃的黑眼線,再來是左一塊綠右一塊藍的眼影上色。整臉上完顏料後,還噴灑金漆上去補陽光色,一附剛從某熱帶小島渡完假曬足太陽的金光閃閃健美模樣。

 

『妳們日本女生都是這樣在公共場所裡畫臉的喔?』我問。

…………』這兩個日本妹的行為讓艾莉可深感丟臉,所以不答話。

『妳看那兩個日本妹身旁的男伴一附沒出息的樣子!』盯著日本妹身旁的大風吹髮型的細手細腳頹廢男,一個看漫畫,一個打電動,我又說。

『唉,這一代的日本年輕人,不說也罷……』

『跟他們比起來,我們以前好像沒這麼糟?』

『哈哈,說得也是。』艾莉可笑著回答。

 

THE END

 

(蝦米?文章結束了?這一篇不是要寫艾莉可跟沙非的熱血虛度人生史嗎?)

(拜託,看官們,這一篇我已經寫了兩千五百多個字了,再寫下去的話,會變成長篇靈異小說的。熱血虛度人生史……就以後有空時再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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