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女人或多或少都有買過保養品,而女人愛美的天性也造就了美容保養市場這一塊商業大餅。各家品牌公司廠商為了更滲透擴散市場,於是四處開店設櫃,致使保養品的採購地點多到如千萬牛毛,數也數不清。從各式平價商店的開放式櫃架,超市或藥妝店裡的化妝保養品區,到百貨公司內的品牌專櫃,甚至連不愛出門逛街的女人,也可以郵購劃撥保養品,讓郵差或宅急便送到家門口來。
隨著科技的進步,成份與原料的創新,現代女人已不必如古代女人那般DIY的使用西瓜皮來漂白肌膚,或敷蘆薈來保溼收斂了。一瓶瓶二十一世紀包裝精緻設計巧手的保養品瓶罐,成了女人梳妝台上排排站立的美麗護衛兵。除了生理期用品之外,保養品大概是女人生命中另一項不可或缺的貼身好友。
每個女人把一坨坨乳液或乳霜往臉上身上手上腳上抹去時,配合著屋外傳來《少女的祈禱》垃圾車音樂聲,心裡大概也都在祈禱著說:『我的美,就靠你了!』
從少女時代,女人便被洗腦成相信保養品能使自己原有的膚質更好、更美、更年輕、更光滑、更無暇、更晶瑩、更剔透、更一堆化妝品公司發明出來的形容詞。
講這些並不是我對使用保養品有歧見,事實上,我也是那被洗腦過的女人之一。
保養品分為很多種,年輕肌膚使用、熟齡肌膚專用、問題肌膚專用,或是敏感性、乾性、中性、混合性、油性,再細分又有化妝水、乳液、精華液、眼霜、早霜、晚霜、保濕、去油、緊膚、淡化斑紋、去角質、美白、收縮毛孔等等。
我常暗暗想著,保養品的種類與用法不只多到繁不勝數,想搞懂它們的種類與用途,還真是可以當成一篇博士論文來寫了。
走進百貨公司裡,化妝品專櫃佔滿近一整層的樓面,從本土台灣品牌、日韓系品牌到歐美品牌皆應有盡有、琳瑯滿目到撐爆眼框。每家品牌的專櫃小姐穿著公司制服,臉上化著當季最新的時尚彩妝,總是臉帶微笑、聲音悅耳,她們看起來真的很精心雕琢,舉止間也氣質優雅。
不過,遇到像我這種人客,專櫃小姐大多無用武之地。
我是那種買東西前先收集資訊、看準品牌、看準商品、確認價錢、下好離手、拿了便走的人客。我買東西不囉唆、不浪費時間,也不要專櫃小姐對我囉唆、浪費我的時間,推銷一堆在我預算之外、預購之外的商品。
可是,有些專櫃小姐在我連說了N次『不用,謝謝』後,依然嘰嘰喳喳、嘻哩嘩啦的繼續說著,隨之展開負面推銷手法。
『我們這一系列產品專門針對像妳這樣的熟齡肌膚……嘰哩咕嚕……皮膚鬆弛……嘻哩嘩啦……膚色暗沉……哇哩哇啦……眼角細紋……嘰嘰喳喳……毛孔粗大……嘰哩咕嚕……眼袋浮腫……』(以下省略兩千字)
經由這些專櫃小姐的專業診斷後,我成了這世上最醜、最老、皮膚最有問題的女人,而唯一能讓我變成最美、最年輕、皮膚最完美的女人,則非她家的保養產品不可。
這一類的負面推銷手法,一直是在我工作時期裡最禁止自己店裡小姐採用的。血拼敗家該是歡愉的、自願掏腰包的經驗,而不是當場沒買我會死、買了之後又後悔得要死的內心掙扎戲。我這輩子幹下的後悔事已經夠多了,實在不必連買個保養品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得跟後悔扯上關係。
不過,『這世上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這句話,想必很多人都聽過,我不曉得這句話原本是否為廣告台詞,但被說久了,被流傳廣了,居然也被女人奉為聖經經典。醜女從此不必藉由『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來把自己推銷出去,化妝保養品給了醜女絕地大翻身的機會。
我也曾經很認真的、很努力的、很盡職的抹啊、擦啊、塗啊,尤其是標榜『讓妳瞬間光采煥發』或『讓妳瞬間年輕十歲』這一類的產品。
『老公,你有沒有覺得我有哪裡不同了?』我問。
老公瞇著眼上下仔細打量過我後,很小心翼翼的說:『……嗯……好像有……。』
『有?那是哪裡有不同了?』心喜的,我問。
『……妳……是不是變瘦了?』老公選擇中獎機率高的答案來回答。
『哎呦──我不是問這個啦──我是問我看起來有沒有比較年輕美麗?』
『妳在我眼中,永遠是最年輕、最美麗的!』經驗教導男人這樣的回答,晚上比較不會被老婆踹出房門睡沙發去。
看來,『瞬間光采煥發』或『瞬間年輕十歲』的產品,對我是完全沒起作用。水泥牆,即便敷了金箔銀箔上去,還是一道水泥牆。
既然絕地大翻身這一招沒效,我開始懶得坐在梳妝台前與美麗護衛兵為伍,於是日夜塗抹的規律動作,變成三天捕魚、五天曬網,而『嬰兒般的肌膚』也就沒再來找過我了。(其實,從來也沒來找過我!)
現在的我,隨著沙漠裡的豔陽烘烤和風沙吹襲,早成了一隻粗皮的放山雞。比不過她人肌膚的香柔滑嫩彈指可破,我只好拼命安慰自己『最起碼,放山雞的肉,比飼料雞的肉,來得天然又有嚼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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