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後，建文在餐桌上又提起出國生產這事。他滔滔不絕地說著出國生產的好處，又猛提他公司王經理老婆也出國生產的實例，似乎是他已下了決定要這個新生命在異鄉裡出生。
『建文，佩如這一胎在台灣生就好了，何必要大老遠地坐飛機出國生？而且，誰陪她去生呢？佩如總得有人照顧吧？再加上在國外生小孩，費用一定也很貴吧？』婆婆一連串地問道。
『如果媽咪去國外生妹妹，那妹妹不就變成說英文的阿督仔？』婷婷也好奇問道。
詠承塞滿一嘴的飯菜，嘟嚷地回答妹妹婷婷的問題：『妳好笨喔！在外國出生而已，又不是住在外國，哪會變成阿督仔！』
『詠承，嘴巴裡有東西時不要說話，這樣是沒有禮貌的行為！』佩如教訓著兒子。
『王經理的老婆去國外待產時，是住在當地台灣人開的坐月子中心，不但三餐有人照顧，就連產檢外出，坐月子中心都有車子接送，方便得不得了。』建文邊吃飯邊興高采烈說著，『……而且聽說連新生兒的文件護照，坐月子中心也都幫忙辦。所以是我們只需付錢，佩如只需早早飛去待產，其他的事，他們一切通通包辦！』
『可是，我的工作怎麼辦？我沒辦法請那麼久的假！再說，詠承跟婷婷怎麼辦？他們學校也沒放假啊！』佩如說。
『詠承跟婷婷當然是留在台灣上課，媽會幫忙照顧他們，反正妳只需在國外待三個月就回來了……』
婆婆趕忙插話問道：『你的意思是佩如自己去？』
『嗯。不過，預產期前，我可以跟公司請假飛去陪她，然後我們兩人，不，是兩人加寶寶共三人再一起搭機回來。』建文說。
『建文，你的語氣聽起來像是你已做了決定，而且是幫我和寶寶做了決定！』佩如皺著眉說。
『小如，我們現在經濟上有能力讓這個寶寶在國外出生，為什麼不呢？當年要是手頭上有錢的話，我也會贊成詠承跟婷婷都在國外出生的。』
『可是……』
『小如，聽我的話，我也是為孩子好才會這麼做的，不然，我也不願妳一個人大老遠地飛到國外待產啊！』
『…………』佩如靜默不回聲。
『小如，妳就先去申請簽證，到時妳要是真的真的不想出國去生……那……我們也就算了，就讓這個孩子在李醫師診所那兒生吧。』
佩如不是個沒有主見的女人，只是，結婚這麼多年來，佩如知道，男人無論年齡多少，心裡頭永遠住著個長不大又好奇心重的固執小男孩，偶爾掙脫成年人的皮囊，蹦出來透透氣搗搗蛋，讓人能不忘記他的存在。小男孩蹦出來停留的時間長短，全憑女人如何應對他。越打壓這個小男孩的意見，那末，小男孩便停留得越久，固執地做出越多的搗蛋事。
熬不過建文的苦苦要求，幾天後，佩如把申請簽證的文件全準備好後便遞交出。
不到一個禮拜，簽證便順利發了下來，旅行社人員把護照送來佩如的公司，櫃台總機將護照轉交給佩如。佩如坐在辦公桌後，兩眼直盯著桌上的護照與上頭黏貼的簽證，一隻手撫摸著攏起的肚子。她感到苦惱，因為她並不想孤身出國去生產，可是又抵不過建文的心意。再說，建文想這麼做，她也知道的確是為了這腹中的孩子著想，只是……只是……真的有必要這麼做嗎？
『佩如，妳可以進來一下嗎？』佩如桌上的電話傳來查爾斯的聲音。
起身離桌，拉了拉上衣的下擺，佩如走到查爾斯的辦公室門口，敲敲門後，走了進去。
查爾斯從桌後抬起頭來說：『佩如，麻煩妳把這份文件再傳真一次給倫敦總公司。』
佩如走近桌邊，接過文件說：『好，我現在拿去傳真。』
『妳還好嗎？最近常見妳工作時心神不寧。』查爾斯在佩如正要轉身離去時說道。
『對不起，我會注意改善的……』佩如歉意地回答。
笑了笑，查爾斯眼神關注地說：『妳不必急著道歉，若真是有事情困擾妳的話，妳願意跟我談談嗎？』
『…………』
『如果妳不想跟我說，也沒關係，別勉強自己。』
『不，其實我該跟你說的，該跟你討論的，因為是跟工作有關的事情，只是……』
『跟工作有關的？是什麼事呢？』查爾斯微微揚起了眉。
『……我先生希望我能出國待產，若是這樣的話，我得離開職務幾個月。』
『…………』查爾斯不語，臉上的表情看來像是正在消化這個突來的消息。。
『查爾斯，我還沒做好決定去或是不去，所以這事還不一定……』
『佩如，妳若真做了決定，要盡早告訴我，好讓我提早做準備。』
『是，我會的。』
『若是要去國外待產，妳打算辭去工作嗎？』
佩如急忙搖著頭說：『不，我希望你能讓我留職停薪一陣子，等生完孩子後，我一定會回來上班的，我保證！查爾斯，我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也很喜歡你這位上司……』
『好，好，我知道了，等妳做了決定再告訴我吧，我會很樂意見到妳在生產完後再回來上班的。』
『謝謝你，查爾斯。』
『別再煩惱了，妳就將要再當媽媽了，該是快快樂樂的。』
儘管佩如還是無法下定決心出國去生產，但簽證拿到後，建文便打電話給旅行社幫佩如訂機位，十二月下旬的班機，他知道那時是旅遊旺季，早點訂機位以免到時便訂不到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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