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市內的一條小巷裡靜靜地座落著一家義大利餐廳,門口綠意庭園的設計,與餐廳內明亮雅緻的桌椅,彷彿將都市裡的囂鬧煩雜全都隔離了開,留置在外頭。這家歐陸小館特有的藝文走風,乾淨霧光的大片落地玻璃窗,開放式的廚房使店裡瀰漫著濃濃的烹飪香草味,讓人在踏入時,心也跟著放鬆、寧靜了下來。 

 

『建文,你怎麼會知道有這麼一個用餐的地方啊?』佩文在侍者引導他們坐下後問道。

建文回答:『公司裡的小姐說的。她說她曾跟男朋友來此用餐,一聽到我在找餐廳想慶祝妳的生日,她便大力推荐這家餐廳。』

『這裡看起來很貴耶,而且都沒有人帶小孩子來……』婆婆在這樣不熟悉的高調異國氣氛下顯得有點不太自在,轉頭跟詠承和婷婷訓道,『你們兩個要乖一點,這裡可不是給小孩子玩的地方喔!』

『媽,沒關係啦,我們難得出來一次,而且又是小如的生日,該好好慶祝享受一番的。』建文說。

婆婆隨即又說:『可是……建文,你知道要點些什麼嗎?』

『放心,我已經有事先打聽好,公司小姐也有跟我說這家餐廳的招牌菜……』建文安撫著母親,『再說,我跟小如都是到過義大利的人,點個義大利菜難不倒我們的。』

『我看你是到過義大利男裝店很多次!』婆婆搖搖頭不以為然地說,『你呀──也真是的,現在景氣這麼差,錢難賺,你卻還老是買昂貴的義大利襯衫來穿,現在又來這種貴的義大利餐廳吃飯……』

『阿嬤──好了啦,今天是媽媽生日,所以爸爸才特地帶我們來這裡吃飯的呀!』詠承站出來挺自己的老爸。

 

坐在一旁的佩如靜默不語,不知該幫哪一邊說話。突然間,她對於自己生日的用餐地點造成婆婆的不高興感到有點無奈,而老公的心意,她卻又是感激的。

 

侍者不久後來到桌邊,建文幫大家點了菜,還在侍者的推荐下開了一瓶加州白酒。這次,婆婆像是不願再打壞大家用餐的心情,竟是試喝了白酒還邊嘴裡咂咂地稱讚,兩個孩子見狀便取笑阿嬤故做西洋酒專家樣,佩如也笑了起來。

 

一會兒後,建文點的前菜一一送上桌來,侍者專業地解說著每道菜名與食材,一家五口共同分享西班牙它帕斯,蕃茄濃湯,磨菇濃湯,以及帕瑪火腿配哈蜜瓜沙拉。

 

『建文,剛剛那個小弟說這道菜叫做什麼名字?他怕死?』侍者離開後,婆婆好奇地指著眼前裝了幾小碟不同小菜的大磁盤問道。

兩個小孩聽了後,哈哈嘻笑地說:『他怕死?哈哈,阿嬤說的好好笑喔!』

建文忍住笑,對母親解釋:『不是他怕死,是Tapas!這是道有名的西班牙綜合小菜,種類繁多,任君選擇。通常在西班牙酒吧裡,多會擺上數十道不同的小菜,有熱食也有冷食,可當開胃菜吃,也可以做正餐來吃,在西班牙是非常受歡迎的。』

婆婆邊聽邊似懂非懂地點頭:『喔喔──』

『媽,妳要不要試試這道蕃茄濃湯?若是放入麵包碎片進去,更好喝喔!』佩如推荐著。

『好好……』婆婆舀了一杓試喝,點了點頭,『嗯……還不錯!』

『媽,妳來試吃這個啦,這是義大利很有名的帕瑪生火腿,配上新鮮哈蜜瓜切片跟幾滴義大利陳年黑醋,好吃得不得了!』建文熱心地說。

『那火腿是生的喔?這樣吃了,會不會拉肚子啊?』婆婆有點猶豫。

『不會啦,這生火腿是風乾過的,人家義大利人天天都吃這個也沒拉肚子,妳就當做自己是吃生魚片嘛。』建文切了一片火腿捲住哈蜜瓜,遞給母親。

婆婆瞧了瞧後,鼓起勇氣一口放進嘴裡嚼著:『有點軟軟黏黏的……生肉配水果吃起來味道好奇怪……』

 

一家子就在婆婆這也吃一口,那也嚐一口的歡樂氣氛中,把前菜一掃而空,只等著侍者把主菜送上來。

 

不過多久,在侍者把前菜盤子都收走後,主菜也送來了。建文幫母親點了清淡爽口的煎魚排,佩如則是一道香草烤雞排,兩個孩子各是海鮮義大利麵。建文幫自己點的是紅酒燉羊膝,那羊膝燉得入味又入口即化,讓人看了垂涎不已,大家夥都爭著要試吃一口。 

 

飯飽酒足後,兩個孩子嚷嚷著要吃甜點,建文制止了他們。

 

『老公──沒關係啦──讓他們吃點甜點吧!』佩如幫孩子們求情。

『對啦,反正都已經來這裡吃飯花錢了,乾脆讓小孩一次高興到底啊!』婆婆也說。

 

這時,從餐廳後頭的廚房裡走出了三位侍者,當中的一位手拿著已點燃燭光的蛋糕,三人唱著生日快樂歌一路往佩如座位走來,佩如不好意思又感動地兩手掩住嘴。原來,這是建文不讓孩子們點餐後甜點來吃的原因,他早在今天下午便先提了一盒生日蛋糕來餐廳寄放,就為了今晚用餐後給佩如一個驚喜。

 

侍者們將蛋糕擺放在佩如面前,這三位看起來像是年輕大學生的他們大聲歡樂地唱完生日快樂歌後,還祝道佩如一聲生日快樂才離開。詠承與婷婷兩個孩子迫不及待地央求媽媽吹蠟燭許願。

 

佩如順應地吹熄蠟燭,閉上雙眼,心裡默默許下一個心願。『希望這份幸福能永遠地繼續下去,也希望我肚中的小寶寶能健康地成為這份幸福裡的一員……』她如此許著願。

 

『小如,生日快樂!』建文忽然從外套裡拿出個黑絨小盒子。

 

佩如接過來,打開一看,盒子裡裝了一條K白金的項鍊,鍊子的尾端吊綴著一個小小圓圓的墜子,墜子裡包鑲著一顆晶亮美麗的鑽石,足足有半克拉大。

 

『小如,妳嫁給我時,我沒錢能買給妳任何貴重的飾品……現在,我們經濟穩定,也該是妳擁有漂亮珠寶的時候了。這條鑽石項鍊是我跟媽,還有孩子們一同的心意。』建文看著佩如,溫柔地說。

詠承興奮地說:『對,媽咪,我跟妹妹都有拿零用錢出來一起買呦!』

『哼,媽咪早就知道了!』婷婷炫耀地接哥哥的話尾說道。

『媽咪為什麼會早就知道了?』詠承疑惑了一會兒,忽然明瞭原因後指著妹妹的鼻子,『妳跟媽咪說的?妳真是個大嘴巴耶!』

坐在佩如隔壁的婆婆拿起盒中的項鍊,對佩如說:『來,我幫妳戴上,看看好不好看。』

 

佩如,至此已感動得落淚連連,說不出話來了,這是她渡過最快樂的一次生日。在這一天,佩如轉為四十歲。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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