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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我們班上某某某開始戴牙套了。」去年起,我的大兒子豆豆便時常對我提及同學戴牙套一事。

兒子語氣裡半帶著羨慕的弦外之音,做媽的我怎會聽不出,於是回答他:「耐心點,很快就會輪到你的。而且等到輪到你時,你會很後悔自己竟需要戴牙套的!」

 

也不知是本人自幼排骨湯喝太多,還是我家阿母懷我在肚時吃太好,在我唸小學年紀開始換牙的時候,我的恆齒冒出的速度比乳牙掉落來得快。簡直就是快很多,快不用錢。也因此,我數度被我家阿母帶去牙科診所,硬生生地把好幾顆仍在位做事的乳牙給拔掉,讓位給強行逼宮的恆齒。

 

只不過,當我家阿母發現我一嘴的乳牙得提早退位時,恆齒早就已長出了一大截。現在回想起來,我當時口中同時長有乳牙與恆齒的牙齒總數量,大約只能用花團錦簇欣欣向榮來形容了。這樣新舊並存的多齒現象,造成我後來大多數的恆齒排列亂七八糟,出現四處亂卡位的問題。

 

台灣目前兒童接受牙齒矯正的情形熱不熱門,我並不知道,但在我小時候,牙齒矯正是件聽也沒聽過的事情。我成人後懂得愛美,於是動了想矯正牙齒的念頭。無論大家怎麼勸說我的牙齒排列很有日本妹風,兩顆虎牙卡哇依至極,我仍執意找矯正牙醫師,開始了兩年戴牙套的日子。

 

所以,矯正牙齒前的拔牙痛苦與裝戴牙套後的酸疼經驗,我是過來人。

 

今年年初,我家兩個兒子都開始了牙齒矯正。

 

七歲的小兒子的問題較大,他有下顎突出的問題,造成牙齒咬合呈現下包上的現象,因此須提早接受顎面矯正,將下顎推進,上顎拉出。

 

十歲的大兒子的問題不大,牙齒排列與咬合算不錯,僅有牙床窄小的麻煩,需拔掉四顆牙,騰出空間來讓剩下的恆齒對號入座長出。

 

小兒子由於現階段僅接受顎面矯正,仍無需拔牙或是戴牙套,只在睡覺時配帶架在臉面上的矯正器。他對於哥哥被拔掉四顆牙一事,有點戲弄的心態,在哥哥坐在牙科躺椅上被拔牙得哀哀叫時,對他說道:「哥哥,你不是想跟同學一樣戴牙套嗎?現在你的夢想就要成真了齁?呵呵呵。」「哼,以後就會輪到你了!」被麻醉得唇齒分不清的哥哥,大舌頭般地回嗆。

 

為了能戴牙套,一向怕痛的大兒子豆豆對於拔牙一事居然頗能忍受。豆豆想與同學同步流行的心態,由他在拔完牙後傷口仍滲出血水時居然還能嘴角勾著微笑入睡這一點就可看出。我不得不承認,歲月不留人。曾幾何時,我懷中那個眼神只追著媽媽身影跑的小豆豆,早已悄悄地步入了同儕壓力大於天的少年期。

 

拔完牙後的兩個禮拜,一塊塊小小不鏽鋼的金屬片被牢固地黏上豆豆的牙齒表面。牙齒矯正醫師在金屬片間穿上鋼絲線並鎖緊,最後要在金屬片上套上塑膠圈固定鋼絲線時,他問了豆豆要選什麼顏色的塑膠圈。「我朋友他是全用深藍色的塑膠圈,可是我要一個天空藍的、一個嫩草綠的這樣間隔交替用色。」豆豆大氣不喘一聲地流暢回答。看來,這小子還真是想戴牙套想很久了,連牙套上的塑膠圈的顏色都已預先想好!

 

牙套裝上的那一天,豆豆臉上綻放的笑容簡直如同夏日豔陽般的炫可奪目,我心裡暗暗笑道:「嘿嘿,明天你就會知道痛了!」

 

果然,隔天放學後晚餐時,豆豆除了大談特談他的藍綠配色的牙套在學校引起注目之外,對於眼前桌上的餐點卻是一動也不動。

 

「為什麼不吃你的晚餐呢?」我明知故問。

……嗯……啊……」

「牙齒開始酸痛了是不是啊?戴牙套沒你想像中的那麼酷了是不是啊?」

「才不呢,還是很酷!只是……只是……」

小兒子這時猛爆大笑,隨之哼起自編歌曲,唱道:「哥哥的牙齒開始痛了!哥哥的牙齒開始痛了!」

「閉嘴啦你!」豆豆狠瞪了弟弟一眼。

「你們兩個全給我停止!」發聲斥責後,我轉向豆豆說道,「……媽媽知道你會開始牙齒酸痛,沒辦法像以前未戴牙套時那樣咬食,所以今天的晚餐準備了一些柔軟的食物,你就放心慢慢吃吧。」

豆豆猶豫了一會兒,切了一小塊漢堡肉放進嘴裡。才剛咬下第一口,卻急急哀道:「啊──好痛!這漢堡肉好硬!」

「好硬?怎可能?你的這份漢堡肉媽媽混了碎豆腐進去,特別為你做的……」聽到大兒子的抱怨,我往他盤中拿了一小塊漢堡肉試吃,然後說道,「不會硬啊,很軟的。」

「好硬,咬不動……」豆豆仍堅持著。

 

壓下怒火,極力告誡我自己要有母愛,要有同理心,畢竟那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腹中肉,畢竟我也曾做過鋼牙人。深呼吸一口氣後,我從餐桌站起,走進廚房開火另外熬粥。

 

接下來的好幾天的晚餐當中,我一直在做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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