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後回到公司,佩如看見查爾斯的辦公室門仍敞開著,似乎是尚未回來。這過去幾年來跟著查爾斯工作,佩如已摸透他的習性,只要查爾斯在辦公室裡的話,那末,門便會是緊閉著。反之,查爾斯若外出,他喜歡將辦公室的門給敞開著。佩如趁著這五分鐘查爾斯不在的空檔,從手提包裡拿出手機撥打給建文。
建文接起電話後得知接案成功這一消息,高興得哈哈哈笑著,直說一定會請蓉兒吃頓飯,好好答謝她一番。與建文講完電話後,佩如的手機隨即鈴響了起來,彷彿來電者已撥打多次,好不容易抓住了空檔,終於電話能打通。
午餐後回到公司,佩如看見查爾斯的辦公室門仍敞開著,似乎是尚未回來。這過去幾年來跟著查爾斯工作,佩如已摸透他的習性,只要查爾斯在辦公室裡的話,那末,門便會是緊閉著。反之,查爾斯若外出,他喜歡將辦公室的門給敞開著。佩如趁著這五分鐘查爾斯不在的空檔,從手提包裡拿出手機撥打給建文。
建文接起電話後得知接案成功這一消息,高興得哈哈哈笑著,直說一定會請蓉兒吃頓飯,好好答謝她一番。與建文講完電話後,佩如的手機隨即鈴響了起來,彷彿來電者已撥打多次,好不容易抓住了空檔,終於電話能打通。
沙漠裡的書店買不到中文書,而若上網訂購的話,郵運費又貴得驚人,於是,我只在暑假返台時才買中文書。回到台灣的期間,我著魔似地購買中文書籍的模樣,像是長年飢腸轆轆的荒民猛然間被放到五星級大飯店的自助餐吧台前,如餓死鬼般地瘋狂進食。左手拿叉燒,右手拾蛋糕,嘴裡還咬著個大肉包,就怕自己不好好把握這一年一次的饗宴,再來的話,還得等到隔年。
短短六個禮拜在台期間,我常透支旅費燒破荷包在買書。一共買了幾本書?大家可以自行想像。這疊成小山般的書籍本子,最後全會被我打包進一只只的紙箱,走海陸運寄往沙漠。
機緣之故,很久前,我在網路部落格上,讀到過一篇感人的親情文章。文章裡附有幾張照片,內容記述著一位不諳英文的老媽媽,為了替遠嫁國外的女兒做月子,於是她帶著女兒幫她寫的中外語對照的紙抄,大老遠地,三十幾個小時地,坐飛機,轉飛機,往異鄉飛去。
讀著那篇文章時,我不禁回想起自身相似的經驗,而這經驗是我心底處裡最深最重的虧欠。一個任性的孩子,對自己母親的深深虧欠。讀完了那篇文章後,我難過了很久,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我心頭突湧上的深沉感觸。直到現在,告解般地,我才開始下筆……
今年十二月的台北異常寒冷,數道寒流接二連三地來襲又盤踞久久不離,這一整個城市彷彿已變為冷冽徹骨的北極冰窖。路上的人們把自己緊裹在一層又一層的厚重布料裡頭,卻又還冷得縮抖著,看起來像是一顆顆凍冬中走跳的圓渾毛線球。一早上班尖峰時刻,佩如走在急匆匆的來往路人之中,孕婦樣全藏住在臃腫保暖的外衣底下,絲毫未顯露。
沒有離家過的人,不會懂得思鄉的酸苦。這種酸苦以不著痕跡的蠶食方式,日裡夜裡一毫一釐地吞噬人,等到一身的骨肉精血皆被鄉愁蟲分分寸寸啃食完後,只剩下單薄透光的皮囊與皮囊內微弱跳動的心臟,如無依無靠的遺世鬼魅般,在異風異雨的異鄉裡飄零著。幾經久久時日後,新的血肉如煙縷般從心裡一絲一縷地冒出,交纏黏附成型,漸漸地有了五臟六腑,空洞的皮囊內血液開始重新流動,鬼魅才得回復些許人樣。但,人模人樣的這當頭,鄉愁蟲又會再來,再噬盡所有新長出的骨肉精血。人,又成了鬼魅。
這樣的折磨,永不停息地,一遍又一遍地重覆著。
終生無法返家的遊子,終生便受著這無窮盡的折磨。
我住在這個不產油的中東沙漠國家已過十年了。由一開始的不習慣和處處大驚小怪的咋舌連連,現在,我已蠻能適應這裡的生活,也能抱持平常心來看待各形各色的沙漠人文習俗。
沙漠裡的習俗與海島的文化非常的不同。這十年來適應沙漠生活當中,我常發現一些在台灣看不到的奇文異俗,而其中,深得我心又長存我心的,便屬『傳紙抄』這一項了。
台北市內的一條小巷裡靜靜地座落著一家義大利餐廳,門口綠意庭園的設計,與餐廳內明亮雅緻的桌椅,彷彿將都市裡的囂鬧煩雜全都隔離了開,留置在外頭。這家歐陸小館特有的藝文走風,乾淨霧光的大片落地玻璃窗,開放式的廚房使店裡瀰漫著濃濃的烹飪香草味,讓人在踏入時,心也跟著放鬆、寧靜了下來。
出國生產一事,佩如最後選擇讓步,同意了建文的提議。佩如心想,畢竟她做了留下這個孩子的決定,建文也是對她妥協,而且對待懷孕中的佩如比以往更加呵護。只是,只曾短期出國觀光旅遊過的佩如,從未留滯過國外那麼長一段時間,一想到自己將單獨待在人生地不熟的國外達三個月,她的心裡總感到一股莫名的哀哀寂寞與放不下心。
『媽咪,妳真的要去外國生妹妹嗎?』晚上洗完澡後,佩如在房間裡幫婷婷梳頭髮時,婷婷問道。
『嗯。』
『妳要去很久很久嗎?』
『……媽咪要去三個月,等妳跟哥哥下學期開課後,媽咪就會回來了……』
『哦,好久喔……媽咪,我會很想妳的。』
『媽咪也會很想婷婷的……』佩如把婷婷擁入懷中嘆息道,『我不在家的時候,妳跟哥哥要聽阿嬤還有爸爸的話,功課也要做,要乖乖的喔,別讓媽咪擔心。』
『嗯,好。』
佩如看著眼前的女兒,唸小學五年級的婷婷越來越懂事了,長像也出落得越來越像佩如。兩母女同樣有個圓圓的小鼻子與一雙溫柔含笑的大眼睛,只不過婷婷烏黑發亮的髮色跟建文比較像,不似佩如這般帶點褐、被人從小暱稱黃毛鴨頭的髮色。
下班回家後,建文在餐桌上又提起出國生產這事。他滔滔不絕地說著出國生產的好處,又猛提他公司王經理老婆也出國生產的實例,似乎是他已下了決定要這個新生命在異鄉裡出生。
時常有人問我:『妳住在沙漠裡那麼久了,什麼是讓妳感到印象深刻的?』
我能給予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很多。
沙漠裡的伊斯蘭教國家與海島型的道佛教台灣的不同之處,多到繁不勝數。從宗教律法、生活飲食、風俗習慣,乃至於四季氣候,皆都非非常常的不同。若是要列舉相同之處的話,反倒來得快些,五根手指頭就數的完。
也因此,這個沙漠國家讓我感到印象深刻的地方很多。但若細想起來,能排名第一名印象深刻的,那該是非『高速公路』莫屬了!
十月底的台北,天氣宜爽了起來,夏日的潮溼炎熱漸漸消去,家家戶戶陽台上的空調機也不再轟轟做響。秋天的台北,是最美的。傍晚氣溫清涼時,都市裡的人們,似乎也放慢了些腳步,悠閒地走在紅澄澄的彩霞之下。
孕程進入第六個月的佩如,肚子儼然可見攏起的幅度,只是四肢仍消瘦的她,看起來比較像是個中圍微微發福的女人,而不像是個孕婦。平日常穿的裙褲已穿不下了,佩如買了幾件腰頭帶有鬆緊帶設計的長褲來替代,孕婦裝對她來說還是太大件了。
好不容易熬過懷孕初期的不適,如今已是懷孕中期的佩如不再孕吐或胃口不佳,蒼白的臉頰終於有了粉嫩的顏色,臉上也常隱隱帶著一抹溫柔的笑意,建文說她看起來像是帶著神秘微笑的蒙娜麗沙。